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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回 †
安祿山屠腸殞命
南霽雲嚙指乞師 †
却說西京樂工子弟。被祿山帶至果京。他們都是久仰王維大名 今聞其被拘在普施寺。便常常到寺中來問候。因有得見此詩者。 你傳我誦。直傳誦至肅宗行在肅宗聞之。動容感歎便時時將此 詩今誦。及到賊平之後。那些降賊與陷於賊中的官員。分別定罪。 王維雖未曾降賊。却也是陷於賊？該有罪名的了。肅宗因記得 他凝碧池這首詩。嘉其有不忘君。之意特赦其罪。仍以原官起用。 這是後話。却說祿山自兩目既盲之後。愈加暴厲。左右供役之人。 稍不如意。即加鞭撻。或時竟就殺死。他有箇貼身伏侍的內監。叫 做李豬兒。日夕不離左右。不知受了多少鞭撻。更可笑者。那嚴莊 是他極親信的大臣。或一言不合。亦不免於鞭撻因此內外諸人 都懷怨恨。祿山向已立安慶緒為太子。後有愛妾段氏生一子。名 喚慶恩祿山因愛其母并愛其子。意欲廢慶緒而立慶恩為嗣。慶 緒聞知。又兼屢被鞭撻。心中驚懼恐有性命之憂。一時計無所出 乃私召嚴莊入宮。屏退左右。密與商議要求一保身之策。嚴莊這 惡賊是慣勸人反叛的。近又受了祿山鞭撻之辱。忿恨不過。平日 見慶緒生性愚騃易於播弄。常自暗想若使他且襲了位。便可憑 我專權用事。今因他求計保身。就乘勢勸他行弒逆之事。因說道 殿下處今之時。度今之勢。若束手。則必至於死若欲不死。却束不 得手了。俗諺云。君要臣死。不得不死。父要子亡。不得不亡。說便如 此說。但人極則計生。即如主上與唐天子。豈不是君臣。况又曾為 楊妃義兒。也算君臣而兼父子了。只因後來被他逼得慌却也不 肯束手待死竟興動干戈起來彼遂無如我何。不但免於禍患宜 自攻城奪地。正位稱尊。大快平生之志。以此推之。可見凡事須隨 時度勢。敢作敢為。方可轉禍為福但不知殿下能從此萬無奈何 之計。行此萬不得已之事否。慶緒聽了低頭一想。便道。先生深為 我謀我敢不敬從。嚴莊道然雖如此。必須假手於一人。此非李豬 兒不可。臣當密諭之。遂辭別出宮恰好遇見李豬兒於宮門首？ 約他於晚夕。到我府中來。有話相商。至晚。李豬兒果至。嚴莊置酒 於密室。兩人相對小飲。嚴莊嘆道。近來主上暴厲。諸臣屢被鞭撻 即太子之貴。亦常遭鞭撻。奈何。李豬兒道。太子豈止被鞭撻而比 近來主上有廢長立少之意。太子將來還有不可知的事。未知二 子知之否。嚴莊道。太子豈不知之。日間正與我共慮此事。我想太 子為人仁厚。若得他早襲大位。我和你正有好處。不知當用何策 可使主上禪位於太子李豬兒搖手道主上如此暴厲誰敢進此 言嚴莊道若不然呵我是大臣或者還存些體面不？屈為內侍。 將來不止於鞭撻。只恐喜怒不常。一時斷送了性命。李豬兒聽說 不覺攘臂拍胸道人生在世總是一死。與其無罪被殺。何如驚天 動地。做他一場拼得碎屍萬段。也還留名後世。嚴莊引他說出此 話。便把日間與太子商議之言實告。我因想着足下必與我同心。 故約你來相商李豬兒道既如此事不宜遲。只在明夜。趁他兩目 因兩目作痛不與女人同寢獨宿于便殿。正好動手。言訖。作別而 去。次日黃昏時候慶緒與嚴莊。各暗帶短刀。托言奏事。直入便殿 門來。值殿官不敢阻當。此時祿山已安寢於幃帳之內。李豬兒持 刀突入帳中。祿山目盲。不知有人來。李豬兒掲去其被。見祿山袒 着大腹。即把刀直斫其腹。祿山負痛。以手撼帳竿道。此必是家賊 也。口中說話那肚腸已流出數斗。遂大叫一聲。嗚呼哀哉了。時肅 宗至德二載正月也。可恨此賊背君害民罪惡滔天。竟受此弒逆 之報。可見天道昭彰也時左右侍者。相與驚駭。慶緒與嚴莊早到 各持短刀。喝教不許聲張眾人見是慶緒與嚴莊作主。便都不敢 動。嚴莊令人就將下掘地深數尺。以？裹其屍而埋之戒宮中勿 泄漏次早宣言祿山疾亟命傳位於慶緒。於是慶緒僣即偽位密 使人將段氏與慶恩縊死偽尊祿山為太上皇。重加諸將官爵以 悅其心。過了幾日。方傳祿山死信。命群臣不必入宮哭臨密起其 屍草草成殮發喪埋葬。自此慶緒日以酒色為樂。凡祿山所寵的 姬妾。都與淫亂大小諸事。俱取决於嚴莊封嚴莊為馮翊王。嚴莊 使偽汴州剌史尹子奇。引兵十三萬攻雎陽。雎陽太守許遠求救 於雍邱防禦使張巡。且說張巡在雍邱。那南霽雲雷萬春。已投入 麾下為郎將。當車駕西幸之時。賊將令狐潮來攻雍邱張巡率諸 將悉力拒守。圍困已久城中缺箭。張巡命作草人千餘蒙以黑衣 乘夜縋下城去。賊兵驚疑。放箭亂射。遂得箭無數。次夜仍復以草 人縋下。賊都大笑。更不為備張巡乃選壯士五百人。縋將下去。徑 斫賊營。賊出其不意。一時大亂棄營而奔。殺傷甚眾。令狐潮忿怒 親自攻城張巡使雷萬春登城探視時雷萬春聞其兄雷海清殉 難的消息。十分哀憤。纔哭得過。使咬牙切齒上城觀望不防賊人 連發弩箭萬春面上連中六矢。只是挺然立着不動。令狐潮疑為 木偶人。及見其用手拔箭流血被面。方詢知是雷萬春。大為駭異 甚服張巡軍令。少頃。張巡引兵出戰。大破賊兵。令狐潮敗入陳留。 忽探馬來報說賊將揚朝宗引兵襲取寧陵。斷我後路張巡引兵 至寧陵擊破之至是尹子奇來衣雎陽許遠因兵少。遣使至張巡 處求助。張巡聞知。即引兵三千至雎陽合許遠所部兵。不過七千 人。張巡與南霽雲雷萬春等數將并力出戰屢次得勝。南霽雲射 中。子奇左目。子奇敗退入營。自此許遠將戰守事宜。悉聽張巡指 揮雎陽被圍日久城中粮少。漸已告匱。每人止日給米一二合。維 以茶紙樹央為食賊兵攻城愈急張巡乃修守具。所為皆應機立 辦。賊服其智。不敢復攻。但於城外。列營圍困。張巡許遠分城而守。 時許叔冀在誰郡。賀蘭進明在臨淮？擁兵不救。而臨淮與雎陽 九近。巡乃令霽雲犯圍而出。告急於進明。誰知進明素與許叔冀 不睦恐分兵他出。或為所襲。二來又心懷妬忌。不欲張巡許遠成 功。竟不發兵。說道此時雎陽當已失陷我即發兵亦無及矣霽雲 道。雎陽死守待救。大兵速去。必不至失陷。若果失陷。僕請以死謝 大夫進明只是不允。心愛霽雲勇壯。意欲留之。遂命設宴款客。以 待霽雲霽雲哭道僕來時。雎陽城中。已不食月餘矣。今欲獨食。安 能下咽。大夫坐擁強兵曾無分災救患之意豈忠臣義士之所為 乎因嚙落一指以示進明道僕既不能達主將之意請留一指以 示信。歸報主將。與同死耳。座客皆為泣下。進明决意不救度霽雲 不可留竟謝遣之。霽雲去至寧陵與偏將廉坦。引數百騎冒圍至 雎陽城下。與賊力戰。斫壞賊營。方得入城。城中人知無救皆慟哭。 或議棄城東。走張巡許遠曉諭眾人道。雎陽乃江淮保障。若棄之 去。賊必長驅東下。是無江淮也。且我眾飢羸。走必不遠。必遭殘殺 臨淮雖不肯相救。諸鎮豈無一仗義者。不如堅守以待之。但城中 絕糧。何忍強留你眾。同受飢餓。今你眾請自便。我二人為朝廷守 土義當以身殉之不敢言去也。眾人聞言感激。願同心以守城。茶 紙食盡。殺馬而食。馬食盡。羅雀掘鼠而食。雀鼠亦盡。張巡殺其愛 妾。許遠烹其家僮。以享士卒。人心愈加感激。明知必死。終無叛。志 又過幾日。將士飢。餒患病。不能拒守。賊遂登城巡西向再拜道。臣 力竭矣。生既無以報陛下。死當為厲鬼以殺賊城遂陷。巡遠及諸 將皆被執。尹子奇將許遠解赴雒陽。張巡與南霽雲雷萬春等共 三十六人皆遇害。後許遠亦死節于京師。張巡至死。神色如常。霽 雲萬春等都罵不絕口而死。未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