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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刊全相唐薛仁貴跨海征遼故事 †
三皇五帝夏商周，秦漢三分吳魏劉。
晉宋齊梁南北史，隋唐五代宋金收。
話說昔日唐太宗皇帝即位，貞觀十八年，天下太平，諸國來朝。海外高麗國，東有四國：一曰新羅國，二曰伯濟國，三曰龜茲國，四日危樓國。一日，太宗皇帝設朝升殿，文武兩班，閣門大使出班奏曰：“今有海東伯濟國王，遣使臣昌黑飛來進奉陛下。”帝令近臣引見帝。使臣用皂紗遮其面。帝不曉其意，遂問使臣“進者何物？”昌黑飛言：“陛下，臣請死。”太宗問其故。昌黑飛奏曰：“臣有辱國之愆，罪該萬死。”帝曰：“赦卿無罪，當言其故。”昌黑飛曰：“臣奉王命，赍所進陛下寶物，前到海東，被高麗國猛將葛蘇文，威振群臣，乃東海王莽也，將臣所進之物，盡皆劫去，以針墨刺繡其面。臣不敢去此紗。若陛下見了，臣該萬死。”帝曰：“赦卿無罪。”昌黑飛去其紗，面上有八句左邊：
頗耐唐天子，貪財世不休。
殺兄在前殿，囚父後宮愁。
饒你江山廣，通無四百州。
吾擋只一陣，遍地血澆流。
吾今說與李世民，三臺八位論原因。
面刺海東伯濟使，現藏猛將有名人。
把總催軍都元帥，懸牌掛印葛蘇文。
廝殺叢中為第一，掄鎗跨馬打頭名。
五度興兵到大海，三番舉意晃天門。
表章若到長安裡，傳語吾兒李世民。
若還不把來進奉，領將興兵到此門。
生擒敬德秦叔寶，活捉長安大唐軍。
又送戰書來征戰：
高麗軍師進表文，再三傳示小秦王。
今年不來歸順我，來年八月混唐邦。
生擒叔寶交戰馬，活捉敬德奠刀鎗。
若還我到長安地，那時踏做放牛場。
【說】
太宗見了大怒，遂宣眾文武兩班：“今高麗國好生無禮，搶劫了進奉寶物，毀罵大邦。今朕起兵征伐，誰敢前去？”言未畢，武班中閃出員大臣啟奏：“陛下，臣非夸口，若到高麗，生擒遼將，活捉莫利支。”秦王大喜。
一身踏碎高麗國，兩手生擒莫利支。
英雄凜凜欺叔寶，勇猛堂堂賽尉遲。
太宗覷了，卻是燕國公世雄之子，乃是薛萬徹。太宗曰：“是駙馬也，可做先鋒。”帝曰：“加你為前部先鋒。”房玄齡、杜如晦出班諫曰：
房玄齡、杜如晦諫帝征遼東 †
忠臣房玄叉定手，向前萬歲大唐君。
昔日煬帝征東去，損折大半不回程。
我王不知遼東事，聽臣仔細說原因。
萬里南朝征小國，唐軍辛苦過遼東。
遼東不比中原地，物少人稀怎住存。
日出扶桑田地遠，八分山水二分人。
遼東遍損英雄將，海氣能傷大國軍。
鏢刀斬馬進手快，弩箭傷人刺九分。
無邊海水翻風浪，有難誰能救主人。
海邊猶如活地獄，遼河賽過鬼關津。
磨天隱跡藏龍虎，浮疊江心接海門。
草藥途中傷戰馬，不服水土損唐軍。
山高路遠藏賊將，山間樹木隱強臣。
花下婦人無禮體，遼東城下少君臣。
並無半個供書子，盡是行般散網人。
靠山排軍無對手，高山布陣怎相征。
百萬唐兵都過海，千員猛將出西秦。
君臣平得高麗國，真是擎天架海人。
主人打算將心想，不征遼東不受貧。
【詩曰】
剛氣昂昂誰可擋，扶持唐世一英雄。
曾思跨海征遼日，此將先君第一功。
欲破高麗平海水，全憑老將尉遲恭。
宣敬德不伏老去征東 †
【攢十字】
胡敬德，聽說罷，眉頭緊皺；不由人，添煩惱，暗裡傷情。
想前唐，自不巧，年成荒亂；有六十，單四處，各起煙塵。
宣李靖，好陰陽，能知禍福；有微臣，曾誇口，殺盡胡人。
領唐軍，四十萬，前去征進；殺胡人，番王將，無千無數。
趕入山，只落得，七人七騎；李軍師，總地法，暫眼回程。
有主人，御果園，忙山看景；單雄信，身披甲，來趕儲君。
是微臣，去色馬，茂公呼喚；又無盔，又無甲，驏馬單鞭。
當雄信，則三合，單鞭奪槊；殺敗他，去了槊，前來救駕。
五虎朱，美梁川，三人跳澗；那其間，鞭對鐧，也是將軍。
到如今，但開口，呼為老弱；人老時，鎗不老，廣覽兵文。
說彭祖，八百歲，還嫌壽短；老微臣，六十四，賽過頑童。
金殿上，告我王，休將為念；兩邊廂，文和武，把眼圓睜。
雙挽袖，超玉鞭，來到殿下；撼一撼，石獅子，嚇軟人心。
那其間，年紀小，不將為念；鎮朝獅，平手托，約重千斤。
口不言，將軍力，都要使盡；繞殿上，托三遭，不曾彎身。
面改色，似泛紅，通紅絳汗；又是喘，又是嗽，強打精神。
胡敬德，秦叔寶，二人平對；有叔寶，身染病，不出宅門。
金殿上，告我王，休將臣笑；憑微臣，舊武藝，敢去征東。
龍床上，唐天子，心中大喜；有德行，真明主，喜笑歡忻。
唐朝若有胡敬德，怕甚高麗界上人。
太宗探看叔寶病 †
【唱】
帝主憂心觀宰相，君王煩惱看忠臣。
面如黃紙槐花染，骨瘦如柴似草人。
兩腮滿面無血色，面黃黑瘦可憐人。
在前弓馬翻成土，往日功勞化作塵。
帝主征東無保駕，寡人過海看何人。
愛卿得病多時節，怎不申朝秦主人。
外驗明方尋妙藥，官醫太院救忠臣。
秦瓊病疴隨帝主，叔寶安康助寡人。
說罷秦瓊流痛淚，言絕叔呆痛傷心。
我王常思前者事，鐧架宣花救主人。
棄命與王爭世界，捨身與主定乾坤。
三人縱馬紅蜺澗，獨馬單鞭救主人。
復打三鞭全不睬，連下二鐧不饒人。
傷心使得成勞病，使盡機謀做鬼魂。
太宗作夢征遼東 †
夜間太宗歸寢帳，床中思罵葛蘇文。
何年得到高麗國，甚日興兵捉反臣。
一回思量一番惱，一時作念一時嗔。
傷心便要興人馬，至恨反賊罵寡人。
月照正宮當半夜，星移斗轉子時辰。
太宗一枕纔成夢，整治鸞輿便點兵。
軍馬長行出大國，鑾駕征北離西秦。
旗幡攘攘如龍虎，劍戟光輝照日明。
御駕親征都過海，軍行前至大山門。
峻嶺阻斷龍飛霧，高山遮了嶺頭雲。
唐帝王行巔峰嶺，高聽銅鑼響一聲。
忽見數隊軍如鬼，猛閃諸多將賽神。
兩面紅旗書大字，分明上寫葛蘇文。
咬金出陣忙去戰，復鬪三合敗如雲。
唐將十員都出陣，都被蘇文殺敗奔。
向前要擒唐帝主，飛刀來砍太宗身。
唐帝害怕望南走，難顧三臺八位臣。
舉意心慌怕帥首，驚心離駕躲唐君。
背後難逃金精獸，看看趕上玉儲君。
前逢峻嶺截頭澗，萬丈紅崖擋住人。
那裡正然纔待趕，趕到黃昏那下存。
淤泥河陷逍遙馬，後頭怒了葛蘇文。
飛刀指定唐天子，指定唐王聖主人。
唐王便把降書獻，饒你殘生潑姓命。
今日不把降書獻，目前着你見閻君。
唐王見說失了色，幽幽拿取正魂靈。
唐王當時荒不住，鞍喬便贈古書文。
那裡正然纔待趕，佛保天差有救星。
正西撞上白龍馬，撞上白袍素甲人。
白袍素甲南方馬，馬上橫擔戟一根。
白袍小將高聲罵，毀罵高麗界上人。
暗想此賊無道理，莫嚇我主聖明君。
打馬復贈三鞭了，向前來戰莫離支。
猛似六丁推雷鬼，好如空中霹靂神。
不到數合連忙趕，飛刀來取白袍人。
搭上五根連珠箭，五口飛刀對落塵。
蘇文收刀回去了，便救君王聖主人。
連人帶馬挾個住，挾到淤泥河上存。
唐王御手親扯住，我問將軍那裡人。
姓甚名誰何處住，村裡住來城裡人。
百家姓裡道一姓，跟我朝中做大人。
白袍馬上呼萬歲，主人聽我說言因。
要知小臣家住處，不是無名少姓人。
家住絳州龍門縣，大王莊上有家門。
則我便是薛仁貴，二十四五正青春。
打聽我王征東去，我做擎王保駕人。
行說將軍不見了，閃下君王聖主人。
主人覺來南柯夢，卻是南柯一夢中。
若要君臣重相見，只到三江越虎城。
【說】
太宗早朝，宣文武臣僚：“寡人夜夢征東，見一小將，身穿白袍素甲，騎白馬，手執方天戟。寡人被難，得其之人，淤泥河救我出來。寡人親問，他言說家住絳州龍門縣大王莊薛仁貴。寡人散然驚覺。”眾臣宰便出招軍榜去。
仁貴妻柳氏囑咐夫投軍 †
【唱】
柳氏開言催虎將，多嬌嘆語告將軍。
常言人辦家也辦，自古家貧祖也貧。
你記孝經七個字，敬親不敢慢于人。
爺娘淺土難在養，緊把程途且做軍。
你去投軍休管我，我在家中靠六親。
鋤田耕種求衣飯，艱艱難難過幾春。
出外常存君子意，老實本分自天聞。
勤緊諸人皆歡喜，在外莫學小兒行。
墻外野花休插帶，調油弄粉暗傷人。
常想成家立身計，殘茶冷飯莫胡吞。
倘若有些艱難病，得病無人救你們。
征東過海功勞大，若進身榮受帝恩。
金銀財寶休搶擄，只求安樂早歸門。
【攢十字】
柳金定，叉定手，從頭細說；勸丈夫，薛仁貴，且放寬心。
乾屬陽，坤屬陰，天地配會；人生在，陽世間，男女同婚。
盤古王，分天下，傳留巳代；有三皇，和五帝，起立為君。
想當初，在家中，麤心大膽；一時間，錯計較，初出房門。
數九天，下大雪，雪霜交冷；我見你，無衣穿，慈悲傷心。
脫衣服，與你穿，重重囑咐；休交人，識破了，辱莫家門。
不覺他，一時間，交人識破；有哥哥，和嫂嫂，打罵奴身。
多虧了，老母親，將奴發送；到你家，無奈何，與你成親。
少喫的，少穿的，都不打緊；只顧得，常在家，夫婦相因。
猛聽得，高麗國，奸臣作反；普天下，一個個，要去當軍。
去當軍，初出外，小心在意；莫貪花，休戀酒，莫愛他人。
又貪花，又戀酒，眠花臥柳；暗地裡，着人家，害了殘生。
你若是，不聽我，他鄉橫死；丟下我，年已小，獨自單身。
去當軍，初出外，小心在意；又無親，又無眷，那裡安身。
見老的，叫爺娘，尊他為父；休似你，在家中，沖撞別人。
見金銀，和財寶，貪心休戀；見小的，叫哥哥，讓他為尊。
赤的金，白的銀，都不打緊；喫飯時，和酒肉，儘讓他人。
你敬我，我敬你，夫妻恩愛；謝神明，無疾病，勝值千金。
你志誠，我志誠，堅心守分；賽三貞，和九烈，萬古留名。
相隨百步徘徊意，百日連陰想舊晴。
唐太宗御筆寫詔征東 †
諸司衙門開聖旨，太宗御筆寫詔文。
自從建業為帝主，托賴群臣助寡人。
父掌全憑文治國，朕登寶位順和民。
青苗二稅全然免，準備資財賞眾軍。
貞觀祖業十七載，不想今歲有奸臣。
係干外國生歹事，東海遼邦長禍根。
斬者不由高麗主，存留盡在葛蘇文。
遼邦賊子生巧計，強把黑飛刺面門。
殺主奪權侵段反，失其禮樂亂興兵。
針刺黑飛字滿面，量朕兵嬌勒戰征。
喝路行宣招幾萬，義兵勘數把糧屯。
官員戰馬支胖襖，等待王宣領聖文。
提調官員休怠慢，聖旨到處真容情。
商量大事朝廷准，失誤國情斬滿門。
朕又說罷前者事，再言士貴舊星辰。
愛卿所管金臺路，絳州之內你為尊。
夜夢賢臣來保駕，半夜之中救寡人。
朝內先生能算卦，陰陽注定絳州人。
不知遠近村鄉貫，只在龍門縣下存。
粟布麻衣將遮體，人間五百打頭名。
隱姓理名多辛苦，掛榜招賢自出門。
朕又後登天牌使，不過半月起唐兵。
一日聚成人和馬，萬歲遼東捉反臣。
秦王排總管 †
唐天子，坐金鑾，蟠龍交椅；兩邊排，飛虎將，護國忠臣。
頭員將，徐茂公，淮陽居住；曉陰陽，知禍福，別辨風雲。
左手下，立濟州，叔寶染病；小將軍，秦懷玉，趕駕征東。
呼雷豹，逞英雄，跑成世界；萬銀釘，鑌鐵鐧，打就乾坤。
右手下，立朔州，老將敬德；皂羅袍，烏騅馬，賽過兇神。
使一條，火光鎗，如龍出水；方玄鞭，如大蟒，合出龍門。
小將軍，薛萬徹，白袍素鎧；褚白鎗，似獵後，捨命無魂。
程知節，棗騮駒，追風趕月；肩擔着，鋼刃利，賽過兇神。
唐達將，劉弘基，魏凌土咬；魏忠臣，丘士引，強似公孫。
鄭善果，梁建方，王君郭引；段志賢，張恭謹，劉志忠臣。
王長街，史太奈，開山好漢；裴福劍，裴行恭，父子三人。
尉遲南，尉遲北，隨王都有；魯明星，魯明月，保駕官人。
三保將，史連強，相隨天子；長孫無，親大舊，不離君王。
懸寶印，正明官，三十六手；密排開，親父子，半百余人。
前後下，六雙人，能言快語；兩邊排，十二將，帶武占文。
輪排開，錦衣人，兇如太歲；密排開，金甲將，惡賽兇神。
如玄巢，六雕鞍，擎王保駕；似蛟龍，初出水，起架烏雲。
高麗國，反奸臣，毀罵大邦；唐天子，領雄兵，戰將千員。
有蘇文，逞英雄，百般毀罵；唐帝主，如發哏，御駕親征。
領唐軍，胡敬德，領兵百萬；到高麗，拿蘇文，刊骨兆功。
左右將軍隨帝主，都是擎天保駕人。
天子每日不想朝中之事，只要點軍百萬，戰將官員，糧草先行，開了寶藏庫，將金銀寶物，盡皆賞與官軍頭目。敬德奏主人：“只宜疾，不宜遲。”便宣茂公來選日，問那日去教場中排陣點軍。茂公道：“明日是天黃道，地黃道，正好排陣看軍。”唐太宗點軍排陣，見夢中救駕將。
【唱】
太宗皇帝驗虛真，仔細端詳此陣中。
頭按東南依戰策，尾蟠西北按兵文。
空中西面青龍現，北方五百〓疾軍。
捉將猶如八爪虎，密布鋼刀似錦鱗。
旌旗風擺翻波浪，甲掛寒冰出水津。
功名未顯張士貴，陣後忽見一將軍。
方天屠戟空中過，騎跨青驄探海龍。
太宗呼喚胡敬德，正是南柯夢裡人。
眉眼口鼻渾相似，衣袍凱甲一般能。
今日得見擎天柱，萬裡江山早太平。
太宗看海 †
【唱】
唐王勒馬觀大海，王睜鳳目看波津。
遠看浪高高似屋，近觀水面下如塵。
上臨綠水翻波浪，下照青天水結雲。
水隱名山千百座，山藏綠水萬條津。
水滿草深藏殘將，水底波深隱怪龍。
黿鱉游游沿海岸，群魚戲水繞波心。
得道神仙無出路，活佛過海駕祥雲。
飛禽走獸難來往，客旅商人怎敢行。
唐王自有齊天福，要過東洋大海門。
太宗過海 †
【唱】
微微颼颼西風起，戰船擺動大唐軍。
初當風小忙解纜，次後龍舡過海津。
洪福太宗收小國，命底唐主過煙塵。
火髮白袍參帝主，禱告虛空過往神。
休刮狂風和黑露，青天明月現得辰。
船內君王歡飲酒，那睬龍船頭上人。
萬般虧了白袍將，繞動船艄過大軍。
浪過船頭如擂鼓，水沖船板似雷聲。
閑來船頭觀綠水，悶時洪浪看錦鱗。
貪生怕死船艙坐，奪力爭功把棹掄。
把棹小軍思故里，搖船小將想親人。
早行到晚無港泊，晚行到曉少孤村。
人人征東思父母，為人怎不想親人。
萬裡舟船到海岸，唐軍準備殺遼軍。
上方差下活神道，隱躲東洋大海門。
太宗到遼東海岸 †
【唱】
將皇宣，傳聖旨，拋錨落水；眾總管，近前來，聽我言論。
東陣上，排軍兵，人人似虎；擺戈甲，列士卒，個個如神。
火或去，又怕他，遼軍來趕；要交戰，只怕他，損了三軍。
軍旗下，大小兵，思鄉故里；龍船上，唐帝主，也想西秦。
門亭臺，和八位，蒼頰皓皓；眾總管，一個個，鬢發如銀。
唐天了，正言愁，端詳仔細；虎頭船，龍尾棹，五百雄兵。
有一人，年紀小，船頭立看；頭帶着，爛銀盔，項帶紅纓。
繫一條，獅蠻帶，方天金戟；賽蛟龍，如大蟒，戲水波津。
喝一聲，遼兵退，開弓放箭；箭射去，端相了，正中將軍。
使鐵叉，李鐵扒，翻身落馬；薛太子，躲不過，也倒埃塵。
叫一聲，搖動櫓，船臨海岸；白袍將，忙上馬，亂殺三軍。
陣敗高麗投東走，得勝西方白虎神。
唐太宗天子御駕親征，自從離了大國長安，過了東洋大海。天子道：“三江越虎城安營下寨。”休說唐王天子安營，且說那葛蘇文正坐中間，有人來報：“大人禍事。今有唐王天子，現在三江越虎城安營。”那蘇文道：
【唱】
蘇文聽的忙上馬，開山鉞斧似魚鱗。
遠哨馬來近哨馬，左哨軍來右哨軍。
哨馬回來抄定手，將軍在上得知聞。
三軍不可往前進，馬哨三江越虎城。
東裡將來西裡將，南裡軍來北裡軍。
圈子裡來圈子外，裡八層來外八層。
虎陷深坑難展爪，龍遭鐵網怎張鱗。
唐王跳出天羅網，人會騰空馬駕雲。
【說】
休說蘇文一夜困了三江越虎城，且說唐王天子正坐中間，只聽得鑼鳴鼓響，殺聲不住，吶喊連天。天子道：“有甚麼人來？”纔然道罷，各門大使都來奏道：“主人，門外有蘇文領軍百萬，戰將官員，困了城門。”唐王道：“是實麼？”“怎敢說謊？”唐王道：“不一時領眾頭目、徐茂公保駕，來到城頭上。”圓睜龍睛鳳目，仔細觀看。只見蘇文領軍百萬，臨於城下，擺定七層圍子手，八面虎狼吞，蛇鉆不透，雁飛不過，就似鐵叉山，人馬就地下凍了東洋大海。
【唱】
君王半晌纔聽得，嚇得三魂喪二魂。
不知軍馬多和少，越虎城圍不通風。
【說】
唐王天子便問徐茂公：“今日也說白袍，明日也說白袍小將。”徐茂公出班奏帝：“至日午時，便見白袍自現。”唐王道：“卻不信來，陰陽有準，禍福無差。”天子來到本營中，一夜說語休題。等到天明，來到城頭上面，望西一看，只見白人白馬白旗號，鑼鼓喧天，卻是西方白虎神。那將軍射了一箭，當時遼兵盡退。
【唱】
懷玉撞在垓心裡，要做爭名奪利人。
渾身上馬叫休走，喝問蘇文造反人。
陣前怒了秦懷玉，你奔何方那下存。
指東卻殺西邊將，指南要殺北邊人。
逢一個來殺一個，逢着雙雙殺二人。
若見三人逢着我，一雙一個命難存。
不殺中間還小事，纔然大殺了無雲。
當頭一棒鑼聲響，閃上巴家五個人。
巴彥龍來巴彥虎，巴千巴萬并巴能。
巴家五員標名將，要做爭名奪利人。
喝道人兵那裡去，恃奔何方那下存。
十分為主爭天下，九面旗〓鬧七星。
八下小軍齊吶喊，七星旗號失人魂。
六星斬人刀又快，五色旗號將失魂。
刀尖四指無氣力，三個來往見輸贏。
二將手中擎日月，一心立國帝王城。
一十二十無勝敗，三合四合沒輸贏。
當初只道誰家敗，殺敗巴家五個人。
天子半晌擡頭看，殺在東門底下存。
【說】
唐王天子看了多時，不見別人，只見駙馬秦懷玉。天子便着開門，放秦懷玉進來。敬德道：“主人，東門開不的，着他往南門進來。”
【唱】
懷玉不往別處去，殺到南門底下存。
南門一棒鑼聲響，閃上金家五個人。
金天梁來金天柱，又有老將金彥能。
金家弟兄都來到，擋住將軍年少人。
不打牙來并嘹嘴，撞在懷蘭裡面存。
鎗來便將刀架了，刀來鎗架不沾身。
連登上馬三十合，殺敗金家五個人。
懷玉臺起頭來看，殺到南門底下存。
【說】
唐王天子叫一聲：“開門。”那敬德道：“主人，南門開不得，交他往西門進來。”
【唱】
懷玉那裡忙不住，再撞西門一座城。
連忙跑馬叫休走，一根長鎗在手中。
鎗頭便是開路將，鎗鉆便是喝後人。
不殺中間還小事，纔然大殺了無雲。
當前一棒鑼聲響，閃上海家九弟兄。
梅龍梅虎并梅十，梅方梅轉共梅清。
梅江梅山梅老將，盡是梅家九弟兄。
叫罵賊臣那裡去，走奔何方那下存。
十猛將逢十猛將，九天神過九天神。
八膊哪吒降水母，七真菩薩降七星。
六丁六甲空中起，五方旗號五方人。
刀尖四指無氣力，三合中間見假真。
三將手中爭日月，一心立國定乾坤。
慌忙上馬交十合，到了難熬會的人。
無良半晌擡頭看，殺到西門底下存。
【說】
唐王天子叫聲：“開門。”那敬德道：“主人，開不得門。交他往北門進來。”秦懷玉道：“想我東門殺到南門，南門殺到西門，又不放我進去，我又無些兒氣力，怎生奈何？不知那一個算我，我今番罷了也！”
【唱】
懷玉高叫一聲苦，要殺將軍年少人。
人馬不往別處去，再殺西門一座城。
北門一下人聲響，閃上蘇文作反人。
叫聲賊臣那裡去，奔走何方那下存？
懷玉半晌纔聽得，卻是蘇文造反人。
當時惱了唐家將，掄了長刀不饒人。
這裡不將本事使，枉做男兒一個人。
早晨殺到齋時候，齋時殺到午時辰。
兩邊鑼聲振地響，走上梅家九弟兄。
高叫大人休要走，我做添兵助力人。
十八上將都來到，要殺秦家年少人。
懷玉上馬擡頭看，微微冷笑兩三聲。
休說十八標名將，再添十員待怎生。
拍馬便交三十合，沒個輸來沒個贏。
蘇文那裡忙不住，不做遲心久住人。
懷玉半晌纔聽得，嚇得三魂少二魂。
只見一鎗來得緊，飛先落馬蹬藏身。
【說】
秦懷玉道：“我在營中，有呂先生言道，孝條能斷飛刀。”不一時，便將孝條六在空中，飛刀便回。蘇文道：“被他孝條斷了飛刀不起，我有一百日不敢出門。”不想那飛刀倒回去，將蘇文傷了一下。
【唱】
當初只道唐家敗，殺敗蘇文造反人。
蘇文只叫逃命走，苦苦連聲逃性命。
懷玉臺起頭來看，殺到北門底下存。
【說】
唐王天子叫一聲：“開門，放東窗駙馬進來。”開了北門，天子看見懷玉穿一身孝衣。天子便問：“懷玉，你父親死了？”懷玉兩重淚痛哭一場。天子便問徐茂公：“今日得見白袍，怎的今日又不見？”茂公道：“主人，今日駙馬懷玉應破了夢，明日准見白袍救駕。”一夜話說休題。等到來日天明，唐王天子不一時，又到城頭上面，幾時候仔細觀看了多時，只見兵臨城下，將到濠邊。
【唱】
兩邊一齊銅鑼響，閃上救駕薛將軍。
白人白馬白旗號，方天戟在手中掄。
前頭先鋒薛仁貴，八個兄弟緊隨跟。
叫道弟兄齊下手，怎肯輕輕饒過人。
指東叫殺西邊將，指南要壞北邊人。
逢一個來殺一個，撞着雙雙殺二人。
若還三人逢着我，一雙一個命歸魂。
去時一刀殺兩個，回來又壞一雙人。
休說白袍殺人馬，把話調做兩枝分。
話中提起誰人等，提起真命唐太宗。
功勞賞與張士貴，苦殺南柯夢裡人。
【說】
休說白袍殺遼兵，且說唐王天子在城頭上面，看見白袍小將，武藝高強，端的殺萬人不當之勇，殺的遼兵人死馬乏。正殺中間，唐王天了高叫：“白袍小將，且來見駕。”白袍便道：“主人，不能見駕，正好廝殺，等我再殺幾百合。”殺得大傷人馬，不知其數。且休說那白袍只顧殺將去了，有徐茂公近前秦帝：“主人，今日不見白袍，有幾時得見？那白袍小將，應夢忠臣破遼虎將。”唐王就差駕前一員頭目飛先虎段志賢去趕白袍小將。開了南門，白袍見段志賢出門來，那白袍高叫一聲：“不好了，有人來拿我。”白袍道：“兄弟各逃性命。”
【唱】
這裡不把遼兵殺，信信他他逃性命。
前面走的白袍將，後頭走的段將軍。
無良半晌擡頭看，撞進天仙谷口靈。
休說白袍他去了，把說調唱兩枝分。
話中題起誰人等，題起將軍姓段人。
【說】
休說白袍撞進天仙谷口，去了深山背後躲難，且說段志賢正坐中間，不想那蘇文在山前埋伏軍馬，屯兵聚將。志賢不知道，一騎馬直到遼兵營，逢着巴彥龍便問：“來將何人？”段志賢道：“我是尋白袍小將的。”巴家五將道：“那裡有白袍黑袍？上門買賣不可不做，何不鬪三合便見輸贏？”段志賢道：“且不我害拍你敢相爭，怕甚便要廝殺？”有詩為證。
【詩曰】
路旁一窩雞，倒把鳳凰欺。
藝高人膽大，起手見高低。
連忙上馬叫休走，大奔何方那下存。
不打牙來不嘹嘴，撞在懷蘭裡面存。
你來你往凈世界，我為我國定乾坤。
你的頭高十六兩，我的頭低兩半斤。
二人都上千斤秤，無個頭高頭低人。
兩個將軍都了事，正是相逢對手人。
休說將軍能廝殺，鎗來刀架不沾身。
交鋒戰到七十合，不見輸來不見贏。
也是天緣合對付，陰陽造化不由人。
【說】
也是那段志賢該當命盡，望前直撞，翻身落馬。
【唱】
金盔落地腮沾土，兩腳踏空倒在塵。
喝道一聲齊下手，亂刀分了段將軍。
【說】
蘇文的將令：“弓要搭箭，刀要出鞘，恐怕巡山草寇賊人。”纔然道罷，只聽得正南上一捧鑼聲響亮，好是驚人。
【唱】
當初止望誰來到，走上將軍姓薛人。
陣前怒了金家將，惱了金家三個人。
便把長鎗輪在手，一殺大路往前行。
拍馬鬪到七十合，怒了巴家五個人。
左手便拿弓把子，右手拈弦過耳輪。
你一箭來我一箭，亂箭射死薛將軍。
【說】
休說亂箭射死薛燕陀，且說白袍兄弟八人都在天仙谷口裡，他怎知今日失落了薛燕陀？且休說白袍八個，且說那賴叩的雕心雁爪勾絞之人張士貴，便使昧心，傳了將令，說與三萬義兵：“今日你每一人要打一擔柴，封了山，天仙谷口那白袍怎得逃命之路？”當夜封了山，封的水泄不通。四下裡放起火來，不燒死白袍不信。休說火燒了天仙口，且說白袍正尋薛燕陀，只見四下裡火起，白袍叫一聲苦。
【唱】
白袍只叫一聲苦，痛殺兄弟七員人。
我死一身猶自可，撇下嬌妻姓柳人。
【說】
有千里眼、順風耳觀見張士貴使奸絞心，放火燒山，要燒死白袍，那千里眼、順同耳疾走如飛，上奏玉帝曰：“如今有勾絞星張士貴封了天仙谷口，放火要燒死西方白虎神。”玉帝聖旨，便吩咐九江八河、五湖四海、四金剛、八菩薩、山神土地，一齊助力。
【唱】
霹靂一聲空中響，一朵烏雲來救人。
空中眾神忙不住，四海龍王往前行。
太白星官都來救，來救西方白虎神。
哪吒九江擎瑞氣，十個仙女走如雲。
一切神祗都來到，推倒天河往下傾。
【說】
火正燒中間，只見烏風暴雨，下了多時，火都滅了。且說那白袍兄弟幾個，看了多時，無尋出路，怎生奈何？只聽得半空中雷響一聲。
山神土地前開路，救出西方白虎神。
【說】
白袍聽得一聲響亮，擡頭一看，只見一條大路：“兄弟不走，等幾時？”王孫傲道：“哥哥，這邊大路不走，往小路兒上行，山又燒得紅了，卻便一似滾湯一般。”白袍道：“兄弟，你每擋住人，等我過去。”且說王孫傲道：“你回來！”不一時，白袍回來，行行走走，見兄弟，路空了，王孫傲道：“哥哥，你放過！”三千軍馬都過去了，只有王孫傲收後。也是天緣配會，陰陽造化，惡火遭風，往前一跳，往後一追，失了馬腳，倒在深溝。
一聲響亮驚天地，倒在清波滾浪中。
【說】
白袍道：“可憐跌下兄弟去了，快差人打撈起來。”只見渾身上下，鍋煮的一般，都爛了，只撈着一把兒骨頭。想火起時，房子大石都燒紅了，又着一陣烏風暴雨，水落在石頭上，燒得似湯一般相似。白袍兩眼淚流，叫苦連聲。
【唱】
白袍兩眼雙流淚，兩淚交流灑面門。
淚似扒推秋夜雨，氣似烏山石似雲。
三千人馬嚎啕哭，可惜將軍年少人。
當初依了哥哥說，怎得跌在滾湯中。
【說】
白袍道：“兄弟，你且這裡權埋着，等我久後得見唐王天子，墓頂上封你王位。”白袍痛哭了一場，調起軍馬，往海東路上前行所進。休說白袍去了，話分兩頭，各談一枝。話說唐王天子，在三江越虎城本部營中。太宗問徐茂公：“昨日飛仙虎段志賢去趕白袍將軍，白袍也不見。”徐茂公出班奏帝：“主人，段志賢將星昏暗了，死于陣前，亂刀下身亡。”唐王道：“白袍、段志賢都不見來了。”一夜晚話休題。等到來日天明，敬德道：“主人，駕起往前所進。”唐王聖旨，着敬德總領四十八萬軍馬。敬德領了聖旨，不敢久停久住，來到這演武場中。
敬德領了明聖旨，演武場中整治軍。
廳前放把銀交椅，坐下前唐鄂國公。
東邊營裡選戰馬，西邊營中點壯軍。
四十八萬人和馬，單等君王鑾駕行。
【說】
敬德點就了四十八萬軍馬，明日到本部營中，見唐王天子道：“軍馬都點齊了。”唐王聽得軍齊了，叫一聲御：“駕起。”
【唱】
怎見君王御駕起，巳句良言道得真。
殿前牽過逍遙馬，玉轡金鞍展翅鱗。
頭帶平天冠一頂，虎對龍盤鳳展身。
腰繫寶妝藍天帶，腳撒烏油履一雙。
前頭掌扇遮日月，五方旗號兩邊分。
前有日月旗兩面，後有逍遙傘一根。
黃尺長短黃金劍，篩來大小紫金盆。
殿前太尉排兩下，殿後太尉斬讒臣。
家家門前安香卓，戶戶都安凈水瓶。
十字街掛長命綵，專等君王鑾駕行。
黃土街前君王過，瑞氣紛紛接聖人。
美女隔簾觀帝主，佳人門內看明君。
有人得見真天子，出水蛟龍駝聖人。
紅光閃閃君王過，紫氣騰騰駕出門。
大軍行程如流水，遼東路上往前行。
怎見敬德行人馬，幾句良言道得真。
一柄大刀執在手，二使短劍賽三門。
五色轉光耀日月，八秩鐵鐧甚威風。
九股紅繩為套索，十分衣甲甚光明。
棒棒趕軍交快走，鞭鞭趕馬要成群。
不去中間無小事，纔然待去了無雲。
猛聽一棒鑼聲響，閃上蘇文作反人。
【說】
且說那唐太宗御駕親征，都過了東洋大海，軍行至天山名喚玉峰嶺擋住。哨馬回來奏：“主人，前有淤泥河不遠。”太宗皇帝正行中間，只聽得兩棒鼓響一聲，撞上蘇文造反人，擋住路，高聲叫：“唐太宗你那裡去？上門買賣不得不做，千山萬水來到這裡，則我便是猛將葛蘇文，官封莫利支。大唐軍馬到三江越虎城安營，被我圍住，有你手下趕駕的小將秦懷玉，將孝條破了我的飛刀。我去山中祭刀百日。我今番不饒你一個軍馬回去。我着你做學煬帝征東。他還有數千人馬回還，我殺的你寄信的也無一個。”說與唐天子：“強將出來，弱者休來納命。”天子道：“這個反賊無禮，累次毀罵朕。何人敢去？”營中怒了胡敬德。敬德道：“主人放心穩便，高枕無憂。”敬德領軍出馬。
【唱】
陣前怒了胡敬德，毀罵蘇文造反人。
毀罵大邦該刀割，拿住蘇文挑脊筋。
則我今番見了你，怒了前唐尉遲恭。
叫道賊臣那裡去，大奔何方那下存。
拍馬鬪到數十合，不見輸來不見贏。
兩個將軍無高下，正是相逢對手人。
【說】
混戰七十余合，也不見輸贏。那蘇文道：“我的本事，你也見了；你的本事，我也見了。你老了，回去尋個對手來。”敬德道：“你說我老了，你敢喫我一鞭麼？”蘇文道：“休說喫你一鞭；受你三鞭，如同喫涼水一般。”敬德道：“你真個好漢子？”“怎敢說謊？”蘇文舒開龍腰，撲在馬鞍轎上。敬德用手拿起竹節水磨鋼鞭，禱告了天地：“若還我老了，無力殺他，我死在蘇文之手也罷。”敬德拿起竹節鋼鞭，叫一聲：“蘇文喫鞭！”
【唱】
一鞭下去言叫中，蘇文不睬半毫分。
敬德半晌擡頭看，一下三魂少二魂。
也是天緣合醜會，陰陽造化不由人。
【說】
敬德打一鞭下去，蘇文全然不來。敬德道：“怪哉！想我前唐時，我這鞭打六十四處煙塵，一十八擅改年號。不是鞭打，便是活拿。”敬德道：“敢再喫我一鞭麼？”蘇文道：“男子漢說的話，豈有謊言？”敬德拿起鞭來，蘇文喫鞭。
【唱】
一鞭下去忙不住，蘇文失笑兩三聲。
敬德半晌擡頭看，嚇得三魂少二魂。
都是十月娘生下，那裡生下這般人。
【說】
敬德打了兩鞭，執鞭在手叫蘇文：“你敢再喫我一鞭麼？”蘇文道：“男子漢說的話，我受你三鞭，豈有悔心？”那敬德把渾身上下的氣力，都使在兩臂上，叫聲：“喫鞭！”
【唱】
一鞭下去言叫中，蘇文不睬半毫分。
敬德高叫逃命走，休惹東遼作反人。
蘇文半晌高聲叫，毀罵唐朝尉遲恭。
我說你老快回去，往來陣上逞英雄。
叫道老賊那裡去，待往何方那下存。
趕你上天又無路，追你入地又無門。
饒你走在東洋海，利水朝靴趕上人。
你若走在石縫裡，鉆子鉆開兩下分。
【說】
且說蘇文正趕中間，只見一個小將雙膝跪下，一把扯住蘇文上告：“大人聽申息怒，罷虎狼之威。如今射死白袍，殺了敬德，肉不中喫，血不中飲，倒污了一塊地。那邊山上，黃羅傘下，罩着唐天子。拿了唐王，中原之地，都是俺每的。”蘇文擡頭一看，真個是實，把馬贈上三鞭，去拿唐王天子。且說徐茂公，正與唐王天子議論：“今日不知誰出馬？”正說中間，只見東邊一騎馬來相似。徐茂公道：“主人，不好了，蘇文來到了！”唐王天子上了逍遙御馬，逃命便走。
【唱】
唐王天子逃命走，海東路上往前行。
前頭走的唐天子，後面趕的葛蘇文。
走一里來趕一里，去一程來趕一程。
也是天緣合對會，陰陽造化不由人。
正是唐王逃命走，閃上清波擋住人。
【說】
唐王天子正走中間，忽見清波擋住，兩邊又無路走，後面蘇文趕將來了。唐天子離鞍下馬，拈土焚香禱告：“清湛湛陽府，綠湛湛陰司：若世民果有洪福齊天，拍馬跳過清波；我無洪福之分，死在蘇文之手。”唐王天子拍鞍上馬，穩坐馬鞍，河又不知深淺，淤泥又不知高低，把馬復贈三鞭，那馬便跳，一聲響亮驚天地，嚇殺人來怕殺人。
【唱】
淤泥河陷逍遙馬，後陣怒了葛蘇文。
飛刀指定唐天子，指定唐王聖主人。
蘇文喝聲飛刀起，要取君王唐太宗。
五口飛刀騰空起，正西撞上一將軍。
搭上五根連珠箭，五口飛刀對落塵。
也是天緣合對會，佛保天差有救星。
白袍小將高聲叫，人馬飛來救主人。
皇帝擡起頭來看，卻似將軍應夢人。
重生父母來救我，再世爺娘救我身。
將軍救出天羅網，你做君王我做臣。
久後得到長安國，錦繡江山平半分。
【說】
白袍道：“主人，臣該萬死，馬上不能施禮。”太宗高叫：“將軍救我出去！”那白袍騎的是白龍馬，跳清波如登平地一般，左手抱定唐天子，右手牽着逍遙御馬，叫一聲“起，”連人和馬一齊跳過淤泥河岸上。那蘇文一騎馬來便罵：“白袍，你破人買賣，如殺父母一般。想我追趕到淤泥河，待拿住唐王天子，你怎敢來救了他？”白袍道：“你害我主人，我不得不救，要我何用？”白袍便道：“你乃是何人？”“我是官封莫利支葛蘇文的便是。”“你乃是何人？”“則我便是薛仁貴。聞名不曾相見。來來來！你也是好漢，我也是好漢，爭江山只在今日，奪社稷只在來朝。”
【詩曰】
二將逞英雄，兩家不肯休。
天晴不回去，直等雨淋頭。
薛仁貴告御狀 †
金鑾殿，薛仁貴，來告御狀；說白袍，冤屈事，把狀來論。
家住在，絳州城，龍門縣裡；大王莊，分曲村，是臣家門。
身貧苦，受饑□，艱難度日；打聽的，去征東，愿意投軍。
到絳州，龍門縣，拜罷總管；把官名，充貴字，打出營門。
上長安，去投軍，駕前壯士；撞連方，程咬金，隨後催軍。
路逢着，斑斕虎，微臣打死；帶回來，絳州城，用了微臣。
混江龍，董大王，城下搦戰；程咬金，借與馬，殺敗賊人。
擒董達，到衙前，相公見了；頻囑咐，張士貴，照顧將軍。
大丞相，急催軍，南路去了；二月一，河南府，聚將屯兵。
我王要，龍門陣，微臣擺下；使心機，平智論，都是微臣。
主人喜，見士貴，頻頻喝采；加他做，南陽侯，五祿官人。
張士貴，劉切哥，天機泄漏；設機關，見識短，枉奏明君。
殷開山，領聖旨，南路去了；明越州，就過海，征進遼兵。
我王起，領微臣，前來征進；前來到，四平關，聚將屯兵。
總兵官，嚴號令，把關謹慎；因夜開，戰遼將，殺退賊兵。
馬哨到，沙門前，安營下寨；過海計，瞞天計，也是微臣。
我王坐，龍船上，功勞誰有；高麗國，大廝殺，擋住唐軍。
臣手段，曳開弓，三箭射退；李鐵扒，中了箭，倒在埃塵。
薛太子，射不過，翻身落死；這功勞，不說謊，委是微臣。
渾殺到，黑風口，遼軍大敗；白文龍，白文虎，性命難存。
張士貴，劉總管，將臣拿住；又無宣，又無敕，要斬微臣。
把微臣，綁縛住，卻言待斬；撞連方，程大人，救了微臣。
前來到，白灌城，遼軍大戰；殺三合，只一陣，奪了城門。
黃船上，我王問，誰的功績；張士貴，薛延陀，暗裡評論。
瞞微臣，把功勞，獻與我王；小將軍，叫冤屈，恰說詞因。
那時節，臣纔知，瞞心昧己；落一口，長吁氣，暗裡傷情。
當今主，領鑾駕，鳳凰城下；看飛禽，因玩景，正撞遼軍。
張士貴，差微臣，領軍打探；十八員，英雄將，操惡如神。
一疋馬，一條鎗，全然不睬；不多時，都殺退，救了明君。
有駙馬，薛萬徹，駕前舉保；使狡心，張士貴，奏轉明君。
薛萬徹，領聖旨，催軍去了；落一口，長吁氣，沒亂心神。
前來到，榆林城，安營下寨；知沒了，梁建方，火燒城門。
有一個，高關興，穿心射死；登雲梯，急取了，榆林城門。
張士貴，禽羊血，滿口噴下；我王見，頻喝采，越賞金銀。
一字王，鄂國公，全然不信；且晚間，搜營寨，正撞微臣。
臣只怕，張士貴，把臣嫉害；扯白袍，得脫了，走出營門。
徐陵川，殺番王，皇叔救了；任城王，李道宗，舉保微臣。
張士貴，有占親，房下女婿；南陽侯，將金銀，買轉皇親。
馬哨到，紅葉溝，高山嶮峻；總兵官，限七日，要取山門。
逢仙客，御國姑，高麗姨姨；恨蘇文，莫利支，接應唐軍。
東梁城，西梁城，時間取了；撞定方，張公瑾，兩個官人。
二元帥，把功勞，時間上了；白灌城，大聚會，要奏明君。
標首級，三賴頭，獻與士貴；道微臣，違宣限，要斬吾身。
五虎將，把殺場，時間救了；饒臣命，去搦戰，追殺遼軍。
請我王，越虎城，安營下寨；有使馬，差使命，來取唐軍。
逢州城，張士貴，得臣都起；鐵叉山，遍頭嶺，害倒微臣。
在營中，身染病，全無親故；覷同班，舊弟兄，五個將軍。
纔付能，得了汗，遼軍充陣；身耽病，扶上馬，殺退遼軍。
有駙馬，薛萬徹，纔方大喜；劉青將，領聖旨，卻後催軍。
讀罷詔，急收拾，營寨都起；有微臣，往前進，領定三軍。
張士貴，劉總管，心生嫉妒；殺駙馬，劉青將，死在山門。
一疋馬，方天戟，殺入陣內；撞遼軍，劉文隆，輸與微臣。
前來到，天仙谷，遼軍充塞；金沙灘，金沙戰，斷骨傷筋。
有一個，葛全武，被臣殺了；張士貴，劉總管，奪了山門。
托我王，洪福立，天宮驚動；下甘露，三尺雨，救了三軍。
白袍將，謝上方，虛空頂禮；五百軍，放聲哭，振動山門。
薛延陀，看遼將，射了一箭；王孫鄂，靠山坡，便殺三軍。
前來到，黑松林，遭危受困；人又困，馬又乏，走路無門。
白袍將，撞營中，前來取救；張士貴，劉總管，拿住微臣。
白灌城，大聚會，丞相救了；段志賢，身帶箭，一十三根。
白灌城，與遼王，軍兵大戰；張士貴，難遮擋，失了三魂。
微臣去，磨天嶺，國公略陣；憑手段，只三箭，定下煙塵。
思鄉城，只一陣，不消細說；龍入海，虎歸山，臣奏明君。
張士貴，賴功勞，七十二處；想冤仇，忒情理，把狀來論。
讀罷狀，滿朝中，文武下淚；眾官員，齊跌腳，跺綻靴跟。
殺敗高麗英雄將，過海征遼是微臣。
唐王讀罷仁貴狀，氣殺行唐鄂國公。
太宗看薛仁貴被張士貴賴功詞狀。
唐太宗受准御狀 †
太宗准受冤詞狀，龍眉鳳目看虛真。
聖旨一見容顏怒，拍案高聲罵歹臣。
敕你領兵都帥首，卻在船中飲杯巡。
仁貴幼小英雄莽，正是擎天柱一根。
頭帶鮮明盔一頂，一撒紅纓似火雲。
白綾戰袍穿一領，呼風喚雨鬼神驚。
左帶鐵胎弓一把，右插鑿山箭百根。
腰繫一條獅蠻帶，方天畫戟手中掄。
賽過蛟龍并大蟒，有如猛虎奔山林。
大喝一聲遼軍退，開弓放箭似流星。
大叫一聲言道着，箭去弦聲響似鈴。
正中遼軍薛太子，翻身倒在地埃塵。
鐵扒崖上來索戰，也着一箭透前心。
二將翻身落下馬，化作南柯一夢人。
上崖追殺遼東敗，虧了白袍夢裡人。
你做總兵為元帥，故賴功勞瞞寡人。
本待送下西臺問，王法依條罪不輕。
朕今看眾臣僚面，喝在金階下面存。
太宗賞賜薛仁貴，敕封征遼大將軍。
莫利支怎生披掛 †
【說】
頭戴凱卒冠，身披絳紅服，腰繫獅蠻帶，懸十三把錕鋙劍，更有打將鞭，脊背上五口飛刀。頂戴盔，光熌熌；身披袍，猶如血。征人戰騎別無色，連人和馬一民紅。就地紅雲起蒙身，托出太陽真。腦頂殺氣三千丈，四下裡威風，五百步闊。
薛仁貴怎生披掛 †
【說】
白袍將底武藝，白衣人定亂功成。白銀盔銀擺鳳越，白鎖甲龍鱗密砌。白畫把風擺征雲，白玉帶圍腰緊繫。白絨絳〓肋牢拴，白樺弓秋月初生。白翎箭殘星亂墜，白龍劍斜插純冰。白虎鞭倒懸秋水，白畫戟橫擔雪花飛，馬上白袍飛素，素練人是西方白虎，馬是出水仙衣。白袍五將兩相離，弓箭隨身貼體。白撞入天羅地網，白殺入狼群虎隊。白奪了高麗江山，白衣人接了聖敕。白頭敬德傳宣，白衣定了功成。白袍將白崖坡見駕，白袍將玉地上君臣聚會。
【唱】
陣陣冷風追雲霧，幽幽殺氣滿瑤空。
追魂五口飛刀起，亂做唐朝利國人。
言叫一聲賊休走，兩眼圓睜怕殺人。
有似張飛喝逆水，卻如樊噲撞鴻門。
飛刀起在空中舞，箭射飛刀對在塵。
飛刀對箭霞光艷，箭對飛刀火焰生。
空中二寶雙對定，兩員良將賽通神。
蘇文好手人無敵，仁貴高強真個能。
滿營喝采一雙將，蓋世能強兩個人。
唐朝若得雙良將，愁甚江山不太平。
【成化辛卯永順堂刊】
【詩曰】
凜凜身軀膽氣雄，扶持唐世定遼東。
能降海外煙塵靜，因在天山三箭中。
新刊全相唐薛仁貴跨海征遼故事 終
